短篇鬼故事 - 山怪

我的老家是北方的一个小山村，地势偏，规矩多。我小的时候，村里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九叔公，年龄很大，很有威望，村里的有关神鬼的事都是他来管的。他很高大，就是脸上有个骇人的疤痕。他鳏寡一人，和我爷爷交好，常常来喝一盅，每次他用粗糙的手摩梭着我的头，对我爷说道：“细伢子命好，以后是个书生，不像我，从小让山怪破了相，命势改了，只能当个阴阳先生。”
“九叔公，啥是山怪？”
“山怪，我也说不清楚，我就说这疤的来历吧。”
九叔公慢慢回忆起那动乱的岁月，还有那次奇妙的经历。
那时候还是民国时期，全国都是军阀混战。九叔公还是个小孩儿，跟着父亲随着四五个老乡去家乡避难，由于兵乱阻隔了回家的路，他们行程很慢。傍晚，行至一个破败的道观，就准备过一夜再走。
那道观空无一人，倒是后院还有些青菜，一群难民也没多想，割了青菜加上米煮了粥，一群人好不容易吃了一顿囫囵饭，美美的躺在客房里休息起来。九叔公还是孩童，玩心还有，虽然天色昏暗，依然抑制不住想出去逛逛。
这道观建在半山腰，后院都是破败的野草，九叔公拿着小灯笼，从草窝里捉蛐蛐玩。周围虫鸣蛙叫，倒也热闹。九叔公正捉的起劲，忽然听到附近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，而虫子也不叫了。他抬头一看，微弱的灯火下，自己的影子像被钉在墙上一样一动不动，往远处看，只有一个枯井黑咕隆咚，甚是吓人。
九叔公有点惊恐，因为他隐约听到有个女声在喊：“宝山，宝山……”这声音很熟悉，而且宝山是他的小名，一般人不知道的。可是他往四周看看，不见一个人影，草木斑驳，唯有一阵阵清冷的风不断吹来。九叔公有点害怕，九叔公听老人讲过，夜里有人喊你名字不要应，因为万一是邪祟的话，你应声了就会把你性命勾走。九叔公想到这里，“哇”的一声哭了起来，扔了灯笼就跑回了房里，一进屋子就扎进父亲怀里：“爹，外面有人喊我！我害怕，这里不干净！”九叔公的父亲叫刘敏和，以前曾经当过兵，胆子大，并不在意小孩子说的话，连忙安慰他：“没事，那都是村里老人糊弄人的，别害怕，有爹在，什么鬼怪也不敢来！”说罢还给他叫了叫魂。众人都赶了一天的路，早就疲乏了，而且人这么多，自然不担心，他们几个人挤在一张席子上，靠着窗户，催促刘敏和早点让孩子休息。
到了后半夜，天上起了乌云，月亮隐到云里面去了。九叔公翻了个身，竟然睡不着了，总觉得烦躁的很，此时，那女声又若有若无起来：“宝山，宝山，别睡觉，让你爹带你快走！”九叔公心里一惊，终于明白了，怪不得感到熟悉，这声音不是别人，正是自己的娘。前几年娘死于饥荒，单但那时九叔公已经懂事了，自然不会认错声音。他一惊，睡意全无，认识到自己娘亲不会害自己，于是赶紧推自己的爹。可是刘敏和仿佛睡昏了一般，鼾声如雷，怎么推都推不醒。
“怪了，我爹是当兵的，从来不会谁这么死，今天怎么跟迷糊过去了一样。”九叔公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，便听到外面响起了“沙沙”的声音，好像蚕吃桑叶一般。他向外面望去，阴云密布，只能看到个轮廓。
“可能这地方有蛇。”九叔公自言自语说道，站起来去检查门闩，用力推了推，确定没问题。他转了个身，立刻吃惊的捂住了嘴巴，眼前的景象让他瞠目结舌，差点瘫软在地上。
窗子外面钻过来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，生着一副美女脸，只是那脸十分怪异，像长在头顶上一样，毫无表情。那家伙四肢爬着，爪子很长，九叔公能清晰的看到它长而坚硬的指甲，那怪物捞起一个老乡，那人竟然一动不动，任由怪物裹挟着带走了，毫无反应。
九叔公冷汗直冒，再看席子上就剩父亲和另一个老乡了，他赶紧扑过去，使劲摇晃刘敏和：“爹，爹，你醒醒！”
刘敏和一动不动，只有一阵阵的呼吸声。九叔公急了，对着刘敏和胳膊大口咬了下去，直到冒血了刘敏和才惊慌失措醒了过来：“细伢子，你咬我干嘛？”
九叔公哭了：“爹，你再不醒就让妖怪叼走了！”
刘敏和一看，只剩身边一个老乡了，睡得跟死猪一样。他反应很快，很快意识大事不妙，赶紧从包裹里抽出腰刀，藏在身下，让九叔公和他一起假装睡觉。
过了一会儿，那“沙沙”声果然又响了起来，九叔公吓得浑身发抖，刘敏和抱着孩子，努力让他平静下来。窗口一暗，那怪物又从窗子进来，一下子拉住了另一个老乡，刘敏和毫不迟疑，掏出腰刀劈头盖脑的砍了上去，直砍的拿怪物不断发出呜呜声，撇下老乡飞也般的逃了出去，刘敏和赶紧追了出去，九叔公担心父亲出事，也慌忙跟着。
那个怪物直奔后院，爬的很快，一下就要跳进那个枯井里，不知道是吃的太多还是进的太急，它一下卡在了井口，后肢朝外，不断扑腾。九叔公断定这不是女人，因为它长着爪子。刘敏和很快剁了起来，连砍二十多刀，才把它砍得轻轻颤动，不在扑腾。刘敏和拽着它两个爪子，刚把它拽出来，这个怪物转身扑了过来，一下子压在了九叔公身上，锋利的爪子划在九叔公脸上，它吐出一阵白气，九叔公闻到直接昏了过去……
第二天，九叔公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草席上，只看到父亲和那个老乡低头垂泪，他一摸脸，很疼。父亲告诉他破相了，但是保住命还是不错的。九叔公跑到后院一看，那怪物被砍成了好几段，原来那美女脸是美丽的花纹，长在脖子上，那怪物奇丑，嘴巴很大，牙齿又锋利。怪物肚子也被破开，有一个道士还有一个老乡的身体和头颅，其余的老乡都在枯井里，全都死了。
后来，九叔公当拜师当了阴阳先生，了解到这种怪物是山怪，喜欢呆在死人墓里，兵荒马乱的年代就出来祸害人间。当时多亏了母亲连夜叫他，才能幸免于难，不过脸上有了永久的疤痕。
九叔公讲的这个故事，让我唏嘘不已，好在不是战乱时代，怪力乱神渐渐隐没了踪迹。